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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洛源，我知道是你！”
眼见十几个活死人，没有一个搭理他，还是表情麻木地枯坐着，叶斐极其肯定地说：“除了你，我想不到我们黑谷和你们剑楼，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力量和手段！”
“真有这个洛源的话，应该就是他了！”方博轩也道。
“剑楼，外门弟子，洛源……”
陆灵蝉脸色冰冷，竹笛传来嗡嗡异响，有些较劲意味地说道：“我也想见识一下，比我神识还要多的人，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！”
其余人也紧盯下方，目光在那些活死人脸上扫荡，想揪出行凶者。
这时。
庞坚搓揉了一下太阳穴，暗暗摇头，有种遭受无妄之灾的感受。
“行凶者，隐匿于活死人之中……”
心念一动，一缕缕金色神识游离识海，汇入他的眼瞳。
他以一对金色眼瞳，仔细审察每一个活死人，看着他们的面部表情，躯身的状况，想找出庄玉妍嘴里的行凶者。
但是看来看去，他也没发现不对劲。
一共十六个心如死灰者，宛如听不见他们的谈话，脸色、眼神、呼吸、动作，几乎就没有区别。
庞坚金色眼瞳的视线，并不能渗透到对方的识海，不能看到他们的思想意识。
“此人可怕，大家务必当心。”
戚青松唤出蓝梦剑，思量着要不要以近期参悟的梦剑，营造出一片旖旎梦境，查探一番那些人的心境状况。
突然。
“我去将他找出来！”
董天择飞身落下，他立即唤出鬼吟，冷声道：“我修的阴灵庙法诀，有一种能洞察人心，窥探对方思想意识的秘术。正常情况下，对方必须被我完全制住，才能借助鬼吟施法。”
“他们现在的状态，也比较适合我动用这种秘术。接下来，我会一个个地试下去，只要有人反抗，那他就是行凶者。”
“不反抗的人，我能看到他真实的思想，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心死了。”
众人眼睛一亮。
一道道身影，顺势从看台落向甲板，散在董天择的周遭。
“董小子，你施展那种秘术以后，会不会破碎他们的识海？”
戚青松严肃询问。
十六人中，有九个是剑楼弟子，他怕董天择做完后，那些人全部魂飞湮灭。
身为剑楼的此行领队，他有责任保护存活者，维系那些人的性命。
董天择摇头：“不会。”
“那好，你尽管施法，我们为你压阵！”戚青松放下心来，整个人变得锋芒毕露，眼神凌厉：“我也想看看，是不是那个叫洛源的人，潜藏在一群活死人当中。”
庄玉妍也道：“动手吧，这样的家伙着实可怕，早点揪出来对大家都好。”
“庞坚，你觉得真有人混迹在其中吗？”
周卿尘心里有点发毛，他落下来以后，就挨着庞坚，忍不住说道：“什么人，能那么的阴损恶毒，还能将活死人装的如此像？这人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“想一人独活，将所有人的灵玉占为己有，尽可能延缓自己的死亡时间。”庞坚一边暗暗警惕，一边说：“此人当真存在的话，一定会想方设法地，将我们全部杀死。”
之前，他还没有太担心，觉得找出来找不出来都无所谓。
可经过庄玉妍的一番分析，说这人可能藏在活死人中，还装成了活死人的样子，庞坚也有点毛骨悚然。
如此人物，若混迹在活死人中，必然可怕至极！
不将其率先除掉，谁也不清楚，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。
“你是第一个。”
董天择以鬼吟，遥遥指向一人眉心。
那是一位身穿蓝衣，佝偻着腰，岁数不小的剑楼外门弟子。
一把手臂长的灵剑，摆放在他盘起的两腿上，剑身明亮，如有泉水在其中流淌。
他紧闭双眼，左右掌心皆有灵玉，周身被水蓝色的光晕裹着。
“索灵！”
董天择冷喝。
鬼吟内的洞孔，骤然传来刺耳尖啸，有一缕缕青灰魂影飞出，轻松透过此人祭出的灵力光幕，落在他的耳朵、眼角和额头。
众人眯眼细看，能看到一缕缕青灰魂影，如紧贴着那人皮肤聆听什么。
这个过程持续了几个呼吸。
施法中的董天择，脸上竟然沁出冷汗，他呼吸变得粗重，眼中浮现惊骇之色。
片刻后，他匆忙将那些魂影收回，神态略显狼狈。
“不是他。”
董天择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。
“你感觉到了什么？”
庞坚奇道。
“一片死寂。”
董天择吸了一口气，他脸色很差，沉声道：“此人意识，处在一种停滞状态，没有一丝波澜。等我尝试感受他的思想时，我体悟到了他的绝望，我居然开始被他影响！”
“我……”
董天择心神受到了强烈冲击，语气艰涩：“渐渐地，我的意志力都被摧残了，想要如他般放弃希望，想要枯坐着等候死亡那一刻的到来！”
“如果，我不是及时地回过神，我可能会变得和他一样。”
这般说着，董天择取出安神丹吞下，开始调整心境。
“如他一样？”
众人纷纷变色，他们被董天择的个人体悟，弄的越发不安。
“先让我缓一缓。”
董天择闭目调息，如要从一个可怕噩梦中走出来。
如此过了许久，他才恢复了正常状态，又对下一人施法。
又是一缕缕魂影，从鬼吟的洞孔飞出，透过了那位黑谷弟子的罡罩，紧贴着那人的额头，眼角和耳朵。
仿佛是小鬼，近距离地聆听此人心声，感知他的思想意识。
仅仅片刻。
董天择额头冒出的冷汗更多，他眼神透着挣扎，脸色苍白，如被耗去了更多心神。
“这个也不是！”
董天择咬着牙低喝。
当他准备收回魂影时，他发现魂影被对方脑海中的死寂气息侵染，灵性已经消失干净。
“这次，我要缓很久！”
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，董天择却在不断喘息，仿佛受了灵魂伤创。
庞坚低声询问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董天择睁开眼，望了望庞坚，摇头说：“没事，就是……太累了。”
沉吟了一下，他又道：“不是祭出灵力罡罩，就当真没事。似乎有一种力量，在他们丧失希望时，能透过罡罩侵染他们的灵魂。”
“他们这种活死人状态，不是自然演变而成的，我觉得有外力干预。”
众人大惊失色。
“你是说，我们之所以不受影响，只因我们意志够坚韧，心中一直没有放弃希望？”庄玉妍眼瞳透着不安。
剑舟或许会在迷雾停滞很久很久。
目前没有化为活死人，还能正常说话交流的人，随着时光的流失，也有可能渐渐丧失希望。
心中希望之火一灭，未知异力就会渗透罡罩，会侵蚀人心灵魂。
那样的话，死亡阴影也会在某一刻笼罩大家。
即便是她，也没信心能够在几年，几十年以后，还坚定如一的相信自己，还会觉得自己终将能得救。
“嗯。”
董天择点头。
讲话时，他取出了一枚养神丹，以此修复自己的心力精神。
仅仅窥探了两个人的思想意识，他就已经吃不消了，生出马上就要如对方那般，彻底放弃希望的念头。
此念，一旦被烙印下来，他感觉他也会变成一个活死人。
这时，庞坚突然看向活死人当中，一位出自黑谷的弟子，问道：“她叫什么名字，处在什么境界修为？”
“许洁，外门弟子，洞玄境后期修为。”
开口回答的，是同为黑谷外门弟子的吕连辰。
他靠近那个年龄看着最大，手背如盖着鸡皮，脸上都有了皱褶的黑谷女子，说道：“她都超过一百岁了，是我们之中年龄最大，修行天赋最差的人。”
一百多岁的洞玄境，放在第二界的各大宗派势力，修行天赋差的可谓罕见。
“她有什么不对？”
陆灵蝉也在接近，暗暗观察着许洁，俏脸布满疑惑。
她对许洁一无所知，在庞坚没开口询问前，她都没多看这个黑谷女弟子一眼。
她是高高在上的亲传弟子，许洁是天赋最差的外门弟子，双方身份上有天然鸿沟存在。
“你可是有什么发现？”
庄玉妍也轻声询问。
气质恬静的她，悄然凑近庞坚，以如能洞察人心的眼眸，看着庞坚的脸庞。
“这个小师弟生的挺……俊朗，比油嘴滑舌，散漫的戚青松有男人味多了。”
她嘴角泛起淡淡笑意，对脸庞线条棱角分明，显得有些冷酷不近人情的庞坚，流露出了几分兴趣。
“庞坚，什么情况？”
“是她吗？”
戚青松、方博轩随即发问。
赵媛琦迟疑了一下，将背上的大红葫芦取下，提前做好了准备。
“周卿尘，我这葫芦能吸你进去，要是情况不妙，我在以葫芦口对准你的时候，你记得不要反抗我。”她以红山的秘术传音。
周卿尘呆了呆，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。
十几人严加戒备，对付一个暗中作祟者，能有什么问题？
何况，他们还有凝神境的庄玉妍！
周卿尘觉得她是谨慎过头，太小题大做了。
庞坚没回答大家的问题，而是神情郑重地，对董天择说道：“接下来，你就探知她的思想意识。”
“好。”
董天择先一口答应。
随后，他又道：“其实，我觉得没有必要，再费力地探察下去了。”
“那些人回不来了，在我来看他们就是死人，我建议直接开杀！”
“庞坚，你既然怀疑她有问题，我就先替你杀了她吧。”
心狠手辣的董天择，见庞坚有所怀疑，抓起鬼吟就要下手。
——他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暗中作祟者。
戚青松脸色一变：“不可！”
陆灵蝉也赶忙道：“她有心跳，她知道祭出罡罩抵御，还在吸取灵玉内的力量。她明明活着，岂能就这样杀了？”
“庞坚，为什么怀疑她？没有确凿证据的话，你还是让董天择，再窥探一番她的识海！”
“你们不能直接动手杀人！”
许洁修行天赋再差，都是他们黑谷的人，身为此行黑谷领袖，陆灵蝉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没有死去的门人。
董天择冷冷道：“活死人回不来了，他们的自我灵性意识，已经被消磨掉了。”
庞坚询问：“你是说，他们已经没了自我意识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我明白了。”
庞坚点了点头。
下一刻。
惊殛枪毫无预兆地狂飙而出，直奔那个容貌苍老，年龄过百的许洁刺去！
枪尖刺目光芒乍现！
炎力、极寒异力和太阳、星月之力，于枪尖处被强行混杂，就在触及许洁时，突然爆发起冲突猛地炸开。
团团绚烂的枪芒，以混乱剑诀的方式呈现，瞬间碾碎了许洁祭出的光幕。
“蓬！”
光幕炸裂时，枯坐着的许洁陡然消失。
剑舟第三层看台，如斗转星移一般，消失的许洁于此骤现！
她那长长的指甲，如一柄柄寒光熠熠的利刃般，划拉撕扯着自己的脸颊和躯体，将自己的皮囊切割开来。
然后，就见一道瘦小无比的身影，从许洁的体内显露。
此人，一直以许洁的皮囊裹着自己，现在才终于肯暴露真身。
“咔咔！”
他骨节一阵脆响，体型猛然胀大，面貌随之发生微妙变化。
俄顷，一个面色蜡黄的青年形象，便呈现在众人面前。
“洛源！”
黑谷叶斐陡然厉叫，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。
叶斐指着那人喝道：“他就是我说的，那个剑楼的外门弟子！他在云雷禁地现身过，他就是洛源！”
庞坚脑海轰隆一声，意识都有些迷糊，有点弄不清楚状况。
突然现身者，和他在云雷禁地变幻的相貌，竟然一模一样！
“这……”
董天择也傻眼了。
这个从黑谷许洁体内踏出来，身上还血淋琳的剑楼弟子，不就是当初以鬼坛和他进行交易，另一个庞坚的面目吗？
没被揭发真面目前，庞坚就是以蜡黄青年的形象，和他一次次地交易。
他是洛源的话，那庞坚又是谁？
董天择怪异至极的眼神，在三楼看台上的那个人，还有庞坚的脸上游荡，很想质问庞坚到底是什么情况。
可他硬是强忍住了。
“不错，我就是洛源。”
那人，从容不迫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。
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