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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推开他的尸身赶至灶间,亲眼看见爹爹在一片毁得干净的狼藉之中慢慢消逝,我慌乱伸出手去,却只来得及抓住一截半毁的袍角,余温犹在,人影已逝,指尖残留的不过一绺淡淡蒸腾的水汽。
我读懂了,那个仙侍拼尽全力要说的只有一个字——“火”。
天上地下,能毁水神的致命伤只有一个——红莲业火。
天上地下,能使红莲业火只有两人,天后与火神。
天后获罪入狱,除却火神,别无他人……
“水神为报弑女之仇欲取天后性命,火神代受三掌,重挫,其母获罪入狱,火神怀怨于心,又恐水神终不能释怀再度残害其母,遂灭水神,永绝后患!”
寸寸撕裂再片片合拢,头疼,好疼好疼,我闭上双眼。
“锦觅!锦觅?”凤凰回身低头在我耳边轻唤。
“没事。”我淡然回道。
“莫要再看。”凤凰毫不犹豫地将我面前的视线挡得满满,重新转身,指挥若定。
再次睁眼,满眼满帘皆是他颀长的背脊,背对着我,空门大开。看见正中央透来的那束水光,我笑了,不出所料,情爱之书诚不我欺。
青丝,情丝,聊赠青丝以寄情,惟愿侬心似我心……
他果然将我的头贴于身上最重要之处放置,不枉我三年之中煞费苦心诱惑于他。原来他的内丹精元所置之处并非眉间并非心口,而是胸膛正中!
我低头看了看那柄握了千百次的柳叶冰刃,薄如叶、透似冰,双面开刃,坚硬犀利。
下一刻,它已插入火神的后背中央。
我毫不犹豫地挺身,用尽全身的气力抵住手上的刀柄,直至刀刃全部没入那方脊背。
我亲眼看着它一插入底,没有遇到丝毫阻碍……我亲眼看见它一寸一寸地穿过那绺贴胸而放的青丝,穿透前胸……
刃尖上,一滴红色的血慢慢滑落,落在光可鉴人的云砖上,开出一朵小小的花,鲜红鲜红。
四周很安静,静得叫我听见了那朵花开的声音。
他靠着我的胸膛慢慢回转过身,鼻尖对鼻尖,近得看不清他的面庞,只能看见那对乌黑的瞳仁,里面写满了我的双眼,写满了我眼中坦然的背叛。
他问我:“为什么……?”
我说:“你知道。”
他问我:“你可曾爱过我……?”
我说:“从未。”
我们说话的时候,很近,近到启口张合间唇瓣淡淡擦过……让我想起了那个午后,那许多个午后,云很淡,风很清……
“爱,是什么?”我迷惘喃喃。
然而,他却再无答言。
我从来就不晓得什么是爱,只不过是读透了那一摞摞厚厚的话本,认真地拿捏揣摩,重复说着里面的台词,反复描摹里面的动作。我学会了脸红,学会了扭捏女儿态。
谁来告诉我,我学得好不好呢……?
温热的液体淋满了我的双手,透过我的指缝渗入绣花勾边的大红喜服,在鲜艳欲滴的红袍上开出大片大片暗红的花朵。